探密和保密的故事—以信陵君為例

臺灣警察專科學校前校長　陳連禎

       在《史記‧魏公子列傳》中，記載二則魏公子信陵君，深入布線，精準掌握情資，不僅能探得各項機密，還能得門下賓客願為他自殺守密的動人故事。有次魏公子跟魏王下棋遊戲，突然傳來北部邊境烽火的預警，說趙國發兵進犯，快要進入邊境。魏王一聽，心神不安，立刻放下博戲，準備召集大臣研議對策。只見魏公子氣定神閒，勸阻魏王大可不必如此緊張，他說：「那只是趙王出來打獵而已，並不是侵犯我國。」說完繼續玩他的遊戲；可是，魏王心中仍然忐忑不安，沒心思放在博戲。

       沒多久，邊境又傳情資：「趙王只是出來行獵，並未帶兵出擊，不是進犯我國邊境。」 魏王問魏公子：「你是怎麽知道的？」他心平氣和答以：「我的食客中，有人能夠探知趙王的秘密，趙王有何行動，都會來回報我。」原來趙王身邊有人臥底，那人就是魏公子的門客，所以趙王的一舉一動，有什麼秘密行動，他都能及時向魏公子通風報信。魏王聽了大感震驚，從此以後，魏王反而懼怕信陵君，不敢用他處理國家大事；畢竟連趙王的秘密他都能知道，魏王的秘密又豈能瞞得過他呢？

　　之後秦昭王在長平大敗趙軍，接著圍攻邯鄲。信陵君的姊姊是趙惠文王弟弟平原君趙勝的夫人，求救魏王和信陵君。魏王便派晉鄙領兵十萬去救趙。秦昭王得知後，派人警告魏王：「我快要攻下趙國了，諸侯中誰敢救趙的，等攻下趙國後，一定調兵攻打。」魏王很害怕，就派人阻止晉鄙進軍，駐紮在鄴城，表面上是救趙，實際上則是在觀望。

平原君於是頻頻責問信陵君，說邯鄲危在旦夕，救兵何以至今不來？你不是一向好助人解危嗎？你不把我趙勝看在眼裏，難道就不可憐你姊姊嗎？信陵君聽後十分憂慮，便屢次請求魏王趕緊出兵。魏王懼怕秦國，當然不從，信陵君看清魏王已鐵了心，打算帶著賓客、百多輛戰車趕去與秦軍拼一死戰。
　　信陵君車隊經過東門時，順道去拜訪侯贏。臨走前侯贏只說：「公子努力吧，老臣我不能隨行。」信陵君離開後愈想愈不是滋味，心想我對侯贏這麼好，天下無人不曉，他卻一句話也沒送我，這是為何呢？於是又轉回頭去問侯贏。侯贏見信陵君回來，便笑著說：「您好客愛士乃是天下聞名，現在有危難了，我卻沒送行，就知道您一定會回來找我。」侯贏於是私下和信陵君秘談，說魏王的兵符常放在臥室，他最寵愛如姬，讓如姬可隨意進出。聽說如姬的父親被人殺害，如姬想報仇雪恨，卻始終不能如願。如姬曾對您哭訴，您就派了門客去斬殺那仇人，還把頭獻給如姬。如姬感懷在心，一直想回報，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。您若請她幫忙，一定能偷到兵符而奪晉鄙的軍權，就能順利調兵救趙了。信陵君於是請求如姬幫忙，果然盜出了兵符。

　　信陵君拿到兵符後準備要上路，侯贏又對信陵君說：「將在外作戰，君命可以不接受。您與晉鄙驗完兵符，晉鄙若仍是不願交出兵權，反而推說要再請示，情況可就危險了。我的朋友屠夫朱亥可以跟您一同前往，朱亥是個大力士，晉鄙要是不肯配合，就讓朱亥殺他。」

信陵君聽後卻哭了，侯贏感到奇怪，便問信陵君難道怕死嗎？爲何要哭？信陵君則說：「晉鄙是魏國最勇猛又最富有經驗的老將，就算和他驗完兵符，他肯定也是不會交出兵權的，到時就得殺了他，我才會難過哭了，豈會怕死呢？」說完信陵君到巿場裡去請求朱亥一同前往，朱亥果然豪邁，願意同行。於是信陵君又再去向侯贏辭行。這一次侯贏便對信陵君說：「我本應隨您一道去的，但我老了，心有餘而力不足。我會計算您行程，等您到達晉鄙的駐軍處，我便會面向北面刎頸自殺，以表達我爲公子送行的一片忠心。」果然就在信陵君抵達鄴城之日，侯贏自殺了。

侯贏為何要自殺呢？目的就是想讓信陵君安心。因為這計策是侯贏出的，在魏國也只有侯贏知道，要是那天魏王惱怒想追究，侯贏就成了唯一能舉報信陵君的證人。為使這事能永遠石沉大海，侯贏於是選擇自殺，以確保這機密永無揭露之日。

《孫子．用間篇》：「非聖智不能用間，非仁義不能使間，非微妙不能得間之實。」由以上兩則故事，知信陵君仁而愛人，具備智仁義等人情世故，才能擁有那能替他探密的門客，及那願以一死來酬報的知己，以確保絶對嚴守機密。　

持情義之心眾人皆會相挺

圖：臺東縣警局蘭嶼副所長（金曲歌王）　陳建年